静静的村庄，白雪飘飘。
阴霾的天空下，突然传来一声哀嚎。
然后此起彼伏的，两个女人的惨叫，响彻整个桦皮屯。
直到傍晚，天色擦黑了，老白佝偻着腰，拿着旱烟袋在院里来回乱转，抻着脖子，朝矮土墙那头喊：“老钱，你们家生了没？”
老钱也在院里拉磨，听这话一跺脚，满脸愁容，指着屋里没好气：“这不叫唤着呢吗！”
“生了！
生了！”
一个老妈子掀开厚布帘，跑出来报喜，“老钱，恭喜啦！
是个女孩！”
老钱屁股一歪，跌倒在地。
“生了！
生了！”
一个老妈子拉开破木门，跑出来报喜，“老白，大喜呀！
是个男孩！”
老白眼前一黑，昏死过去。
俩接生婆年轻时就是好闺蜜，一个拎着半筐鸡蛋，一个提着半袋小米，手挽着手离开，亲热地唠家常——
“带把儿的不行，不带把儿也不行，真他妈透着邪性！”
“这俩狗东西，咋不把鸡儿拴在裤腰带上，用它干啥？白费劲！”
“……”
————
今天之前，老白——白富贵，有三个儿子，老大白小白，老二白小黑，老三白小灰。
他搓着手满心激动，期盼老婆这胎生个闺女，名字都想好了，叫白小彩。
没想到又是个带把的。
白小彩出生就不受待见，老白喊他赔钱货。
怎么个赔钱法，他只跟自家婆娘说：“要是个女娃，十几年后嫁给梅家，咱们下半辈子吃喝不愁啦！”
现在好了，全完了。
女人泪眼婆娑，说不出话，只想抄起炕边的烧火棍捅他。
太阳照常升起，生活还要继续。
最后半袋小米给了接生婆，家里揭不开锅，土墙四面漏风，全家又冷又饿。
老白饿得头脑发昏，气得鬼迷心窍，腋下夹着白小彩，像夹一只兔子，往村外的冷水河走。
脚步踩在雪地上，咯吱咯吱地响。
白小彩裹着层破棉袄，有气无力地哭。
老白埋着头，心里想：“你要是个闺女，咋也养活你，长个鸡儿有卵用，又嫁不出去！”
站在河边，瞅准河上有个现成的冰窟窿，他拎着白小彩，抡起胳膊：一，二，三……
“不！”
一路跟踪过来的白小灰，突然从老白身后跳出来，一把抓住了弟弟的脚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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