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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枝腹录》(裂帛暮春之晦,河畔垂柳绞碎斜阳,偃鼠临流而立,河面波光如裂帛声声。
此鼠毛色灰褐,目带星霜,左爪蠹痕鹪鹩盘旋三匝,羽翼掠过裂痕处琥珀色松脂。
忽忆去岁秋深,曾见楼船主人立舷首,锦袍绣鹤,执银箸指点云山。
其时柏树已有蠹孔,蚁群衔卵如衔珍珠,自树心建起三十六重城郭。
“向者羡彼九重台阁。
“鹪鹩敛翅栖于残枝,“今见梁柱尽蠹,方知一枝之安。
“语毕啄取裂处新生嫩芽,其味苦涩如铜绿。
偃鼠俯身饮河,浊流呛入肺腑。
去岁清泉尚映星斗,今春水纹却浮油腻——上游新设染坊,茜草、蓼蓝与砒霜同泻。
“河水含沙,昔之清泉安在?“偃鼠咳出半片鱼鳞,鳞上黏着胭脂状污染物。
忽有流萤撞入眼帘,尾光划破暮色时,映出柏树裂缝里星点新绿,又照见河湾退浪处,一片青洲悄然浮现。
筑梦鹪鹩择取断枝上最韧的细杈,以喙修正其形。
此枝带并蒂海棠,花苞裹着去岁风雪。
偃鼠爪刨岸沙,忽触硬物——原是楼船倾落的青瓷片,刃口犹存酒香。
二子相视愕眙间,月出东山。
(请)《枝腹录》(澄明残夜将尽,河面浮油散作七彩圆晕。
幸存船鼠颤述:楼船主为求漕运特权,在船舱暗藏私盐,遇巡检船急转舵,乃致倾覆。
鹪鹩啄开浪沫间漂浮的玉食锦匣,内里蜜渍梅已生蛆虫。
“彼所求者,岂非尔等窃存的三年冬粮?“偃鼠指穴中银鱼干,众鼠默然。
此时浊流渐澄,露出河床卵石如星斗阵列,曾有渔夫刻《河图》于其上,千年泥沙覆之,今重见天日。
旭日初升时,鹪鹩巢沿垂露如念珠,偃鼠穴前新生荇菜托起溺水蝴蝶。
二子踞青洲分食野莓,见下游漂来楼船残匾,金漆“醉梦“二字半蚀,一队蚂蚁正以其为舟,渡向彼岸新巢。
尾声照影三月后仲夏夜,古柏裂处缠满薜荔,结果如红珠。
河湾青洲扩至亩许,渔人置石碇刻“枝腹渡“。
有书生落第经此,见鹪鹩与偃鼠共栖洲渚,乃题诗于老柏:“千斛酒波终化雾,一枝风露自成歌。
“忽有鼠衔残砚至,鸟掷海棠入墨,书生遂添“腹中天地阔,掌上日月梭“十字。
是夜星河倒灌,水面浮起当年沉船玉爵,杯底黏着鹪鹩遗羽与鼠须。
月光浸透杯身裂纹,竟映出岸边新巢如莲房绽放,幽穴似珠蚌含光。
中有细物盈盈搏动,非珠非玉,乃是天地初开时便存在的——知足二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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